“大类招生”,即高校不再以单一专业而是以一个大的、学科相近的门类招收本科新生。新生入学后,不少学校还采取“大类培养”,即按大类先对学生进行一段时间的通识教育,之后再分流,学生按照志愿进入所属门类下的相关专业学习。
相关改革可以追溯到2001年北京大学的“元培计划”,真正在全国知名大学铺开是在2017年,随后一些高校还在陆续跟进。
大类招生、大类培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专业壁垒,赋予学生更多的自主性、选择性,可以增进学生对于专业的了解。同时,一定程度的通识教育还可以帮助学生打下牢固的基础,建立多元的兴趣。可以说,大类招生带来的一系列改革成效显著,可视为我国高等教育改革的重大进步。
那么,可否就此认为大类招生、大类培养是改革的“风向标”乃至最终目标呢?
当下,经过几年实践,教育工作者们逐渐发现,大类招生、大类培养存在一些难以回避的问题,值得进一步关注并探究解决方案。
比如,所谓“大类”一般由多个学院组成,通常是拼盘式的组合,组织上并非真正的融合性机构,专业上只是学科相近也并无必然联系。一些学科的学科基础很不一样,与其他专业勉强归为一类,缺乏科学依据。各学院、专业之间要协调起来,困难重重。
又比如,一些高校将冷门专业与热门专业搭配在一起,定位成一个“大类”捆绑招生。到校之后,学生一旦未能如愿进入热门专业,很可能倍感失望,以致回望招生规则,产生疑问:难道大类招生就是为了给冷门专业打包销售?据媒体报道,由于这种搭配模式,一所著名大学在招生中遭遇“滑铁卢”,在多个省份招生爆冷,不但分数线下降严重,甚至还出现断档现象。
之所以将冷热门专业搭配成“大类”,高校也有“难言之隐”,因为即便是顶尖高校,有强势专业、优势专业与特色专业,也有相对弱势的专业、冷门专业。前者,学生纷至沓来;后者,则大都非学生首选。一个专业招不到好的学生,未来发展就会走下坡路,甚至越来越弱。高校希望强势专业能带动弱势专业,于是利用大类招生的规则对冷热门专业实行捆绑招生。只是如此一来,“大类”就变成了“杂类”。有些高校为了照顾某些专业,还将大类拆分开来变得越来越小、门类越来越多,实际上又开了倒车。
由此,学生后续的专业选择与分流也会出现困难:一是专业的冷热度久已有之,如何协调,全靠学院规定与学生选择;二是各学院会从各自学科与专业利益出发去制定进人与选人的门槛,名额有限;三是学生看似可以自愿选择专业,但在热门专业激烈的竞争面前,除了用成绩说话,个人志愿无从体现。
上述现象背后反映的是更深层次的问题。总体来说,尽管大类招生、大类培养改革的初衷在于打破专业教育的禁锢,但从实际操作来看,大类还是以专业为集合体所组成的专业群,难免受限于专业集群的各自为战与本位主义。各专业都难免会强调各自的重要性,学生也会不由自主地在各专业间流连、比较,并有可能早早就确定了自己的选择,不利于通识教育的开展。而通识教育要解决的根本问题是思想与认识问题,是有关人生的问题,也是有关人生的选择问题,目的是拓展学生的思维与视野。对这些问题认识的加深,绝对有助于学生未来的专业选择。
因此,大类招生、大类培养也只是改革的阶段性成果,而非终点,改革的最终目标应当是推动本科教育的彻底变革。必须指出的是,我国的高等教育发展不平衡,各高校所选择的发展类型也不一样,通识教育作为一种教育理念,并不完全适用于应用型高校和职业院校,上述推断仅限于研究型高校而言。
专业教育是由学院负责来完成的,而通识教育则需要全校统筹统管、政策制度配套、课程完备足量、教师意识通透才能真正得以贯彻执行,两者之间协调不好,两者都会受到掣肘。在我看来,当研究型高校的改革到了一定阶段,条件允许的时候,应当逐步放开大类招生,实行书院制,并在此基础上建立本科生院,从制度上为通识教育保驾护航,从而使得本科教育变革更为彻底。当前,国内的一些高校,如复旦大学、武汉大学、北京交通大学、重庆大学等已相继成立本科生院,旨在统筹本科教育。虽然本科生院制度仍然需要加以研究,也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完善,但相信这一制度一定能在本科18新利luck客服 与通识教育方面发挥重要作用。
(来源:《中国教育报》2021年11月22日第05版;作者:中国人民大学教授 郭英剑 )